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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六章 國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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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熙不怕陰謀,多麽陰毒狠辣的計謀都不怕。兵來將擋、水來土掩就是。反而藍靜羽這種明明送她來受苦,大家卻都認為她“享福“的陽謀,她無所適從。

不然,依照她的本意找機會報覆回去?信不信她三年在仙門積攢的那點人脈,立刻消散無形!

待她最好的小佩和悠悠,也會立刻劃清界限,宣布絕交。

真師堂的弟子是精英弟子了,但是跨越到核心弟子,受整個仙門重視,那是飛一般的跨越。沒有紫陽、藍陽宗主的支持,一輩子別妄想!

藍靜羽等於用自己的身份、地位,以及藍家的聲譽,給春熙背書作保,這是多大的恩情啊!藍家自己的子孫都輪不到呢,要是她還記著過去那點過節,心心念念報覆——那不就是典型的忘恩負義、恩將仇報的小人?

誰願意同這種人交往?

不怕被人說“物以類聚人以群分“嗎?

被擺了一道的春熙慪氣極了,不停的揉胸口——這個姿勢不雅,不過她怕心口的那股惡氣散不掉,憋出病來。

“你來多久了?”

也許是錯覺,月光下玉林臉上的笑容很淡,“記不清了。放心,忍啊忍的,你很快就會熟悉飛天谷的生活,繼而習慣了。”

“可是,我恐怕永遠不能習慣。”春熙滿腹憋屈,一想到這種日子不知道要持續多久,聲音都悲憤起來,

“我不是自願來的。”

“誰不是呢?”

玉林長長一聲嘆息,便不再多言。

俗話說的,“甲之蜜糖,乙之砒霜“,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了。外人看著多麽風光,可以天天接觸仙門最神秘的乘風大人。被仙門高層重視,委以重任,將來甚至能繼任符仙門主。多少人艷羨並眼紅著?

誰知道飛天谷的日子蕭索、孤寂,連個像樣的居住場所也沒有,甚至要天天鏟屎!

如果能夠選擇,玉林怕是未必願意來。

春熙就更別提了。她曾是魔道世家的家主,末法時代的當世第一人,怎麽會以當鏟屎官為榮?

枯燥無味的一個月轉眼過去了。

春熙和玉林“同病相憐“,夜夜在一起。若以為如此近距離相處,產生了什麽特殊情感,那就完全錯了。

即便沒有青光洞那些舊事,兩個人也不是什麽風花雪月的人,況且飛天谷要啥啥沒有,能生出什麽浪漫心思?

兩人的心性、性格也沒有一點相似。

玉林有點隨波逐流,雖不情願來飛天谷,可師尊有命,他便來了。順從的接受了命運,只提出了一個小小要求——不讓底下的師弟們看到他衣衫淩亂、臭氣難掩的一面,每天清晨前早一點離開。

這樣,他便能趁天色未亮時,趕回霞蔚七峰,換洗一番。

至於再從霞蔚七峰趕回真師堂,當中浪費的小半個時辰的時間,就不好計較了。算是必須付出的代價?

春熙則不然。

她頭幾天憤怒,然後不甘、抱怨,最後幹脆的耍起無賴——要求掌門林聖智在飛天谷給她建個住所,她受夠幕天席地了!

林聖智毫不意外的拒絕了。

飛天谷是乘風大人的地盤,在它的地盤上建房子?不是開玩笑嗎?它一巴掌就能拍飛了!

好,飛天谷不能動。那麽就在真師堂……做個浴池吧。洗一洗身上的臭氣!

林聖智依舊不同意。

真師堂是何等莊嚴嚴肅的地方,怎麽可以建造浴池呢?像什麽樣子!

春熙於是威脅,好啊,這也不同意,那也不同意,那我趕明兒就把乘風大人的屎偷出來,就放在真師堂裏!不能光我一個人臭!被人嘲笑!

有罪大家一起遭!

林聖智:……

歷代的符仙門掌門,幾乎在飛天谷鏟屎鏟過來的。對那個氣味,自然記憶深刻,多少年都不能淡忘。

明面上有多受弟子們的欽佩羨慕,背地裏就有多苦只能咬牙忍受。身居高位,當然要忍人所不能忍。

春熙是個另類,她不肯忍。

她要掀開這個蓋子,讓整個仙門的人都知道,哦,別以為掌門都高高在上,其實他們未當上掌門之前啊,天天鏟屎渾身臭氣的……

林聖智怎麽能讓底下的普通弟子,有這種“大逆不道“的聯想?

他只能同意。

不過浴池占地大,且目標明顯,容易讓人懷疑。只在真師堂後面給開了一個單間,四面木板一遮擋,形成一個單個空間,可以沐浴梳洗。

從此後,玉林也能蹭澡了。

這個意外的改變,直接提升了生活質量。並促使玉林反思自己:他從來也沒覺得自己愚笨,師尊對他也是拳拳一片愛護之意。怎麽他就從來沒想過這個法子呢?

……

三個月了。春熙真的習慣天天晚上住在飛天谷的生活。只有每旬授課老師放假的空閑,她才回惜花祠一趟,和歡歡、靈兒、雨彤等,以及何意、麗珠、末葉聚上一聚。膳食司也是湊趣,拿來最新調味料制作的美食美酒。

為這難得美食,也有其他宗門的弟子過來做客。

人多想法多,大家在一起討論,為何藍靜羽前後變化這麽大?

“我不負責任的亂猜啊,春熙從前是半妖,來歷不明,所以仙門排擠她、打壓她。仙門歷史中曾出了好幾個半妖弟子,最後都叛出師門了。”

“前車之鑒,春熙才倒黴的,明明資質絕好卻無人肯收入門墻之內!”

“那你說,為什麽現在又許可春熙入真師堂,甚至飛天谷了呢?”

“這還不簡單!她身份暴露了唄!不是來歷不明的半妖了,而是紫陽屬國的公主,堂堂正正的!呵呵,春熙,你隱瞞的可太好了!”

“我覺得和楚國公主的身份無關!換了楚國其他公主來入門修行,看哪位大符師理會?”

“我以為,都是!一來,春熙本來資質就好,這一點,沒人反對吧?其次,楚國嫡公主的身份!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點,春熙,受委屈了。”

春熙喝著杏花釀,茫然無覺,“我?委屈?”

什麽委屈?哦,是飛天谷吧?

她熏熏然的點頭,“可不是,大委屈啊!”

可眾人理會成另一層意思,楚國公主,正兒八百的金枝玉葉,自打進入仙門起,伏低做小,和侍從打成一片。忍受明裏暗裏的打壓,各種不公正對待。甚至還要親自做生意賺錢!

她要真是資質差就罷了。明明資質絕好,卻因為偏見才遭受這些!

“春熙的韌性也是她的一大優點吧!你們看不起我,好,那我就努力給你們看,證明你們看錯了!不給修行資源,那我自己賺錢自己花!細想想,春熙這一路走來的不容易。換了其他人,早就放棄了!”

“哈哈,你怎麽不說,換了其他人,早就藏不住心思,被人發現真正身份了呢?”

眾人嘻嘻哈哈,笑倒了。

唯獨雨彤因為不大讚成身為公主,卻放棄自身責任的舉動,說了幾句不合時宜的話。可春熙現在仙門的前途大好,誰附和呢?

立刻有人高聲說話蓋住了。

“春熙,聽說楚國又派人來了?”

春熙無所謂,“來就來唄!楚國是紫陽屬國,派使者來是公事,與我何關?”

“我聽說,楚國使者在附近到處打聽田價,似是想買田地。”

這話一出,所有人都很意外。

楚國哪裏沒有田地,非要來仙門附近購買?不知道這裏的田產都歸屬藍陽宗麽?

“聽說藍家正在考慮,要是出價合適,就賣十畝地給楚國。”

“啊?”眾人驚嘆。

“怎麽可能!仙門方圓數百裏都是藍家的,楚國這是虎口拔牙啊!十畝地不多,肯定付出巨大代價。”

“不是不是。藍家豪富,怎麽可能同意買田產呢!多少錢也不可能答應的!”

春熙也深感意外。

她想了想,招來胖頭,讓它去打探消息。胖頭憨頭憨腦的,也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。沒多久,璞小七深一腳淺一腳的回來了,

“打聽清楚了,藍家已經定了契約。契約上寫的是……您的名字。”

春熙的笑容消失不見,從杏花樹上坐起,酒瓶兒隨手丟給胖頭,

“慢慢說!仔細說!一點也不要漏了!楚國,到底想幹什麽?”

璞小七眨眨眼,

“楚國使者說,他身負重要使命,楚國這次轉危為安,都是公主計劃得宜。全體國民都感慨公主的聰慧才智,深以為傲。”

“本該立長生祠,日日祈禱的,可公主的性情,大概是很不喜歡的。”

“楚國國民願竭盡全力供養公主,公主卻不留戀世俗繁華,一心向往大道。”

“因此,只能在仙門附近置田產十畝,無論如何,這是國民的一片心意。至少公主食用的,是國民的心意。無論公主身在何方,請勿遺忘楚國國民一片赤誠之心。”

璞小七說完,恭恭敬敬的退下,胖頭“嘿嘿““嘿嘿“拽著它,璞小七只能最後模仿那楚國使者,

“也不知升平公主的資質怎樣,來仙門幾年了,聽說還沒正經拜師?哎,肯定是太平庸了,仙長們都沒瞧中。勸是沒法勸的,牛心左性的脾氣,跟先帝太像了!不撞南墻不回頭,撞了南墻也不回頭!”

“她不肯回國,那麽決絕的話都說出口。怎麽辦?我受了父老和國子監學生們的委托,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啊!哎,算了,在仙門附近高價買下幾畝田產,有地就有糧食,有糧食就餓不死。好歹有飯吃嘛!”

這應該是楚國使者背地裏的碎碎念,不知怎麽也被璞小七聽到了。

它模仿的惟妙惟肖,尤其是那無可奈何的語氣,活生生一個擔心自家公主,又無能為力的使者形象。

春熙什麽貴重的禮物都收過,這十畝地價值不算多高,可讓她微微動容。平心而論,她對楚國沒有什麽情感,上次出手,也是被持盈、隋青巖等人臨時一逼,為了自保只能順勢而為。

沒想到楚國高層忙著內鬥,遺忘了她;中低層卻沒有忽視她,一直記著呢。

這份沈甸甸的禮物,接受吧,好像給自己莫名增加了一道枷鎖;拒絕吧,怎麽,上次她定下的方針,為楚國解決了大麻煩,狠狠搓了吳國的威風,十畝地都不配要麽?

糾結了一會兒,春熙釋然了——無論如何,楚國是升平公主的故國,真到了危急時刻,她能袖手嗎?

該管還是要管的。

只要她還用著升平公主的身體,這關系就撇不清。

楚國使者的事情,只是聚會發生的一幕罷了。春熙表示不反對、也不感興趣後,還有人小聲說起,楚國使者還送了一封信函——給膳食司。

楚國禦廚要來膳食司,和仙門的廚師們友好交流。目的麽,自然是為了自家公主的及笄宴。

“春熙,你十五歲了?”

春熙一楞,“你關心我的歲數幹嘛?”

“因為春熙宴啊!膳食司這段時間是不是特別奉承你?”

“怎麽了?”膳食司和她的關系一直都挺好吧!

“楚國禦廚送來一份為你及笄準備的‘春熙宴’菜單。我有幸掃了一眼,天,整整一千字!光是菜名就這麽多!”

“感情你們過來,不是好奇我在真師堂學到了什麽,是好奇菜單啊!”

“都好奇!都好奇!真師堂的課程我們感興趣,為春熙你十五歲舉辦的‘春熙宴’,我們也想見識。聽說那位禦廚為了收羅食材,從三年前就開始準備了……”

不用說,一定是天廚高譽美弄出來的。春熙好氣又好笑,待掃了一眼菜單,發現是滿漢全席改良而來,更是搖頭不已。

“許是只是樣子菜,好看不好吃。你們可別抱太大希望。”

眾人齊聲道,“縱然是樣子菜,我們也認了!倒是要見識楚國最負盛名的禦廚操辦的國宴是何等景象!”

春熙搖頭。

她沒有要阻止的意思。以她對高譽美的了解,天廚的脾氣比天工隋青巖都人,都更高傲。

花費三年收羅食材,以她的名義制作春熙宴,大概率是做一次告別吧。

他,盡了白家供奉最後的貢獻。

從此後山高水長,各自珍重。

春熙能做的,就是收下這份心意。

同時,她也得領情——有了這飲食宴會上的高端展示,誰也不會輕易懷疑她的身份了。

即使楚國陛下親臨,也不能指著她鼻子說,你只是殼子對,裏面內芯換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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